第二章 金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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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區與二十區交界的地方，有一家不大的茶咖店，名叫“希望”。
二十出頭的男人出現在店外，然後輕輕推開了木質的門。
他穿著一身休閑西裝，提著一個上班族普遍攜帶的公文包。微蓬微卷的短發異於常人，像是半途洗心革面的不良。一頭黑色的發從發根生出，在中途轉為雪一樣的白。
然而與發色不符的，是他秀氣臉龐上那雙明亮有神的淺灰色眼睛。如同他整個人帶來的感覺，富有親和力的、溫柔可靠的。
停業的這幾天裏，那位年輕的女店主並未出現，卻請人將店內的狼藉收拾過，窗戶也裝上了新的。
而這個年輕的男人——佐佐木琲世會來到這裏，是因為一句話。
那天晚上的搜查官裏，有一個和六月透關系不錯。大前晚兩人在餐館打牙祭，聊著聊著，對方忽然一拍桌子：“對了！我終於想到了！”
六月透被這一驚一乍嚇得手一抖，險些把盤子裏的壽司落在地上。
“那天晚上的事，你們也聽說了吧？”對方先是語焉不詳了一句，畢竟各行其職，涉及到事件的具體內容，明文規定不得透露細節，“我也是偶然註意到，茶咖店那個店主的女兒，看上去兩三歲的小姑娘，長的特別像一個人。”
被他這麽拐彎抹角的一八卦，六月透也被引出了幾分好奇心：“誰？”
“說了你可別打我，其實我之前還沒意識到，就是覺得眼熟，”對方搖了搖頭，又看了看四周，才壓低了聲音，“剛才你說你們負責人飯做得好吃，我才想起來——那小女孩，除了發色以外，和佐佐木一等，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”
那小女孩，除了發色以外，和佐佐木一等，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那天晚上，當六月透支支吾吾的把這句話轉達後，佐佐木琲世沈默了半天，最後笑著摸了摸對方的頭發。
“我知道了，透，謝謝你。”
“老師……”六月透看著他的神情，有些擔憂的叫了一聲。
……
……
佐佐木琲世又夢到了那個‘人’。或者說，那個白發喰種。
白色頭發的少年站在他身後，兩手捂住他的眼睛。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語氣，反覆著如同脫不開的詛咒。
“琲世……”
“琲世……？”
“佐佐木琲世？”
他像是在嘲笑，聲音冰冷，語氣比語氣更加冰冷。
“你是誰？”
“你到底是誰？”
“你到底……是什麽‘東西’呢？”
佐佐木琲世想要掙脫，卻毫無辦法。對方的力量是他無法反抗的，即使他知道這只是夢境，即使他知道，或許這有關他的——過去。
“CCG？”
“一等搜查官？”
“還是SS級……喰種？”
“夠了！”
最後的那個詞，引發了青年前所未有的強烈掙紮。白發的喰種發出尖銳的笑聲，然後松開手，瞬間已繞到他面前。
“你逃吧。”
“用力的逃跑啊。”
“我要親眼看著你逃開，直到有一天，你不得不……”
鎖鏈從虛無中生出，像是某種蜿蜒的爬行動物，緩緩纏繞上白發少年的四肢。重獲自由的佐佐木琲世大口的呼吸著，看著少年被扼制了話語，卻越來越冷的笑容。
他按住疼痛的太陽穴，因為擺脫不掉的神經性痛苦而微微的顫抖。思緒被逼至頂點的時候，忽然有一個低低的女聲，從不知何處傳來。
“阿研……”
CCG一等搜查官，佐佐木琲世，終於醒來。
他從床上坐起身，然後緩緩睜眼。
淺灰色的右眼有些放空，像是從長久的噩夢中脫離。而左邊黑色的鞏膜包圍中，紅色的瞳孔血一樣的鮮艷。
像是從心臟裏直接流出來的血，隨著耳邊的心跳聲，記記砸落心底。
之後的兩天，佐佐木琲世每天都會去十六區與二十區交界的地方，確認了那家茶咖店依然停業，再返回庫因克斯所在的獨棟樓。
直到今天早上，這家名叫“希望”的茶咖店，終於恢覆了營業。
“歡迎光臨，請問您要喝點什麽？”
陌生的少女的聲音，帶著年輕人獨有的朝氣，笑容甜美又自然。佐佐木琲世楞了楞，然後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：“抱歉，請給我一杯清咖啡。”
啊啊……想的太投入以至於走神什麽的，稍微有點丟臉啊。
“好的，”對方的手熟練的按下幾個鍵，口中確認道：“清咖啡一杯，需要給您另配調味的糖或檸檬汁嗎？”
“謝謝，不用了。”有一些咖啡店的確是這樣，考慮到客人的口味與喜好不同，會另外詢問細節上的需要。
雖然對於佐佐木琲世來說，這些都是多餘的食材，卻不妨礙他對這家店的好感更上一層樓。
更何況……他挑了個靠近書架的座位坐下，微微仰頭，看著手邊書架上排列整齊、數量不少的可翻閱書。
無論外部還是內裏，這家店都出乎意料的，讓他無法不喜歡啊。
目光在那些類別駁雜的書本中轉了一圈，發現其中至少一半，是他多少看過的。
意識到這點的時候，他已經取下其中的一本，慢慢翻開。
“久等了。”
看了一會兒，清咖啡便被送到了他這一桌。白色的瓷杯裏，黑色的咖啡散發出帶著苦味的香氣，卻是他在外人面前，唯一能入口的東西。
——“阿研，對喰種來說，唯一能接受的飲料是咖啡。那為什麽沒有一個喰種，能食用咖啡粉或者清水？”
仿佛在哪裏聽過的女聲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柔軟語調。他的手微微一頓，入口的咖啡甜蜜的苦澀著，濃郁香氣包圍感官的瞬間，嘴角卻不受控制的上揚。
佐佐木琲世忽然想起，前天和QS的大家光顧一家咖啡店，自己卻喝到流淚的樣子。
……最近是怎麽了？總是有這樣奇怪的感覺。
但這一次又是不同的，如同這家店帶給他的感覺。或許不是最好的味道，卻是最深刻的獨一無二。
溫暖到只想微笑，無盡痛苦與冰冷中唯一不願放手的微光。
“金木姐姐，你回來啦。”
前臺的少女有些驚喜的叫出聲，話落已迎向門口。然後有帶笑的女聲隨著腳步的靠近，仿佛和耳邊不知來源的聲音交融成同一個聲線，越來越清晰：
“小秋，今天辛苦你了。晚上提前打烊，我請你吃飯吧……說起來，今天生意怎麽樣？”
他怔怔的放下手中的書，緩緩擡頭望了過去。
那是世上最苦澀的回甘，是他品嘗過最苦最甜蜜的滋味。
可那份深刻被鎖在消失的過去，那些苦與甜再也不曾出現在味蕾。帶鎖的鐵鏈“哢嚓”一聲落定，將一切痛苦快樂絕望希望，統統封存埋葬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下章開始回憶殺一部曲，為了避免造成閱讀障礙，請暫時遺忘這兩章楔子（認真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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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穿著一身休閑西裝，提著一個上班族普遍攜帶的公文包。微蓬微卷的短發異於常人，像是半途洗心革面的不良。一頭黑色的發從發根生出，在中途轉為雪一樣的白。
然而與發色不符的，是他秀氣臉龐上那雙明亮有神的淺灰色眼睛。如同他整個人帶來的感覺，富有親和力的、溫柔可靠的。
停業的這幾天裏，那位年輕的女店主並未出現，卻請人將店內的狼藉收拾過，窗戶也裝上了新的。
而這個年輕的男人——佐佐木琲世會來到這裏，是因為一句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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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天晚上的事，你們也聽說了吧？”對方先是語焉不詳了一句，畢竟各行其職，涉及到事件的具體內容，明文規定不得透露細節，“我也是偶然註意到，茶咖店那個店主的女兒，看上去兩三歲的小姑娘，長的特別像一個人。”
被他這麽拐彎抹角的一八卦，六月透也被引出了幾分好奇心：“誰？”
“說了你可別打我，其實我之前還沒意識到，就是覺得眼熟，”對方搖了搖頭，又看了看四周，才壓低了聲音，“剛才你說你們負責人飯做得好吃，我才想起來——那小女孩，除了發色以外，和佐佐木一等，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”
那小女孩，除了發色以外，和佐佐木一等，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那天晚上，當六月透支支吾吾的把這句話轉達後，佐佐木琲世沈默了半天，最後笑著摸了摸對方的頭發。
“我知道了，透，謝謝你。”
“老師……”六月透看著他的神情，有些擔憂的叫了一聲。
……
……
佐佐木琲世又夢到了那個‘人’。或者說，那個白發喰種。
白色頭發的少年站在他身後，兩手捂住他的眼睛。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語氣，反覆著如同脫不開的詛咒。
“琲世……”
“琲世……？”
“佐佐木琲世？”
他像是在嘲笑，聲音冰冷，語氣比語氣更加冰冷。
“你是誰？”
“你到底是誰？”
“你到底……是什麽‘東西’呢？”
佐佐木琲世想要掙脫，卻毫無辦法。對方的力量是他無法反抗的，即使他知道這只是夢境，即使他知道，或許這有關他的——過去。
“CCG？”
“一等搜查官？”
“還是SS級……喰種？”
“夠了！”
最後的那個詞，引發了青年前所未有的強烈掙紮。白發的喰種發出尖銳的笑聲，然後松開手，瞬間已繞到他面前。
“你逃吧。”
“用力的逃跑啊。”
“我要親眼看著你逃開，直到有一天，你不得不……”
鎖鏈從虛無中生出，像是某種蜿蜒的爬行動物，緩緩纏繞上白發少年的四肢。重獲自由的佐佐木琲世大口的呼吸著，看著少年被扼制了話語，卻越來越冷的笑容。
他按住疼痛的太陽穴，因為擺脫不掉的神經性痛苦而微微的顫抖。思緒被逼至頂點的時候，忽然有一個低低的女聲，從不知何處傳來。
“阿研……”
CCG一等搜查官，佐佐木琲世，終於醒來。
他從床上坐起身，然後緩緩睜眼。
淺灰色的右眼有些放空，像是從長久的噩夢中脫離。而左邊黑色的鞏膜包圍中，紅色的瞳孔血一樣的鮮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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陌生的少女的聲音，帶著年輕人獨有的朝氣，笑容甜美又自然。佐佐木琲世楞了楞，然後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：“抱歉，請給我一杯清咖啡。”
啊啊……想的太投入以至於走神什麽的，稍微有點丟臉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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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外部還是內裏，這家店都出乎意料的，讓他無法不喜歡啊。
目光在那些類別駁雜的書本中轉了一圈，發現其中至少一半，是他多少看過的。
意識到這點的時候，他已經取下其中的一本，慢慢翻開。
“久等了。”
看了一會兒，清咖啡便被送到了他這一桌。白色的瓷杯裏，黑色的咖啡散發出帶著苦味的香氣，卻是他在外人面前，唯一能入口的東西。
——“阿研，對喰種來說，唯一能接受的飲料是咖啡。那為什麽沒有一個喰種，能食用咖啡粉或者清水？”
仿佛在哪裏聽過的女聲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柔軟語調。他的手微微一頓，入口的咖啡甜蜜的苦澀著，濃郁香氣包圍感官的瞬間，嘴角卻不受控制的上揚。
佐佐木琲世忽然想起，前天和QS的大家光顧一家咖啡店，自己卻喝到流淚的樣子。
……最近是怎麽了？總是有這樣奇怪的感覺。
但這一次又是不同的，如同這家店帶給他的感覺。或許不是最好的味道，卻是最深刻的獨一無二。
溫暖到只想微笑，無盡痛苦與冰冷中唯一不願放手的微光。
“金木姐姐，你回來啦。”
前臺的少女有些驚喜的叫出聲，話落已迎向門口。然後有帶笑的女聲隨著腳步的靠近，仿佛和耳邊不知來源的聲音交融成同一個聲線，越來越清晰：
“小秋，今天辛苦你了。晚上提前打烊，我請你吃飯吧……說起來，今天生意怎麽樣？”
他怔怔的放下手中的書，緩緩擡頭望了過去。
那是世上最苦澀的回甘，是他品嘗過最苦最甜蜜的滋味。
可那份深刻被鎖在消失的過去，那些苦與甜再也不曾出現在味蕾。帶鎖的鐵鏈“哢嚓”一聲落定，將一切痛苦快樂絕望希望，統統封存埋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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